The Redistributor

“怎么了？一副在人生的旅途上迷路了的样子。调查结果明明很好嘛。”

回过神的瞬间，我发觉自己再次坐上了列车一样的运输工具。车窗外是绵延不绝仿佛永远不会结束的夜幕，既望不到灯光，也不会有远方。

顺带一提，这样的感慨只能写在剧本里。

“不，是有别的事情。”我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写道，“我在烦恼其他的东西。”

“‘烦恼’居然变成了能被你说出来的词。我该说恭喜吗？”

坐在我对面的青年拥有着依然和生前相同，充满活力的笑容。对着那张脸我无法说谎——当然，被称作说谎的这种行为，对我来说也很难。我抽回笔记本，接着写下已经很熟练的文字。

“我不觉得有烦恼是好事。这样意味着我更接近你们了。”

“那样不好吗？”青年对着我笑出声，“你现在看起来明明和我一样。”

“逐渐变成其他物种这件事，让我有点害怕。用害怕应该可以概括，这会导致我完全变成你。”

“变成我不好吗？”从前被称作八代人见的青年伸出手，随意地捏了捏我的脸颊，“你啊就是这点不好。没必要特意和其他人保持隔阂。如果想观察，就必须深入到他们之中去……不过说起来，你到底在烦恼什么？”

“基础数据快要收集完了。这件事结束以后，我还有没有必要留在那边？”

“留着多好啊？……活着多好？”青年用手指玩弄着自己稍微卷起的发梢，露出不理解的表情，“我可是做梦都想活着回去呢。”

“我不属于那个地方。虽然说归属感归根结底也是我从你们身上学来的东西，但发作起来还是会不舒服。”

“不过话说回来……”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因此我加快了书写的速度。

“学来了你们生存的那一套，因此我其实已经回不去了。”

“是这样的。我倒不是说要你代替我活下去，但现在你还是接受目前的自己比较好。让没感情的人外变成感情丰富的人类，可是经久不衰的题材哦。”

这个我也知道，因此我认为接着讨论下去也没有结果。我收起笔记本，拿过青年面前的茶杯，将其中的液体一饮而尽。……好像是果汁。

“喂喂你这家伙可真是越来越不客气……”

这样的我也是剧本的题材，在哪里也会有更高位的人写着关于我的剧本吗？这里说不定正是选择肢出现的时候，看不见的倒计时缓慢而坚定地旋转着。我将会在结束这个看似荒唐的约定后回到我原本该在的位置，还是说，因一个愿望就从此投身于完全不懂，也从未想要主动接触的世界……

但我不得不承认，目前是后者比较适合。

车窗外传来的是……水声。拍打着车窗的是代表着回忆与遗忘的浪潮。

“你该走了。”

我挥挥手当作再见。下次见面的时候可能仍在烦恼，有我这样优柔寡断的主角，想必剧本作者和读者都会很费心。目光逐渐从列车座椅上的“我”身上抽离，再下次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的床上，面对着天花板或是床板，迎接需要被记录的新一天。

内心深处某种隐隐的期待感似乎已经推着我做出了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