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Redistributor

——只要还存有感情，“自我”就是一定存在的。

“给你看点好东西。”

我望着面前打开的衣柜。许久未使用的推拉门发出刺耳的响声，借着午后的阳光，我看到的是在昏黄阳光下起舞的灰尘，嗅到的是卫生球的刺鼻气味，听到的是……可以说，什么都没听到。

透过灰尘，我总算是看明白了衣柜的内容物。

里面塞满了和衣柜主人体型相仿的女性装束，从简单朴素的黑色西装裙到宽大的印花T恤，再到有着层层叠叠蕾丝边的蓬蓬裙。这些被剪裁好的布料通过视觉，为灰尘和阳光，乃至卫生球的刺鼻味道都染上了芬芳的花香。

最常用的比喻——女性是花朵。衣柜里的这些东西则是花朵的皮肤，对有些人来说，这其实就是花朵本身。

我望着庞大的衣柜中数量众多的女性装束，染着灰尘的，鲜花的皮囊们对我微笑起来。

……微笑。感觉到视线的同时，我明白那是衣柜的主人也在对我露出笑容。

“……你的，吗。”

“这不是废话吗，人见？是别人的衣柜的话，我才不会随便开给你看。”

“你家里，没有别人。”

“对，我也不住这里。”我的挚友将衣柜门的缝隙扯到最大，我目力所及之处是一件女中学生常见的水手服。如果我是搭档的画师，一定会马上把这里当做取材宝库，但我并不是。

“你穿的……”我打量了一下我的挚友。他身材并不高大，甚至可以说是纤细。继续在记忆中搜索时我想起，他从来都会把自己收拾得一丝不苟，“很合适你。”

“对吧？我也觉得很合适。”挚友后退一步坐在我身边，“……可怕的是现在也觉得很合适。”

“你一定是，从很久以前，就在穿……？”

“嗯，很久以前。人见，我有件事想问你。”我的挚友望向我的目光是……一种我从未经历过的感情，可以分类进哀伤，这意味着他接下来的话我得认真听完，“如果说有人，生命中的前一半都是为了别人活着的。后来有一天，告诉他要为了别人活着的这些人，忽然不再需要他了……”

“忍者，有点，难懂。”

“是吧？对我来说你们其实也挺难懂的。……这个人今后要怎么活下去才好？从没人教过他要怎么做才是为了自己，甚至告诉他要为自己活下去的正是之前那些要他为了其他人生活的人……告诉我，人见。”他向我靠近了几公分，“对他来说，什么才是自己，什么才是别人？”

“你知道吗。”我稍微打起精神望着他，“一般，谈到这种话题的时候，就是女主角的个人路线分歧。”

“女主角……”挚友那作为男人来说过分精致漂亮的面孔，表情垮塌了下来，“人见，你果然还是不会读气氛。”

“你在生气。……是因为‘女’，还是‘女主角’……”

“我说你……”

“……对吧。”

挚友的脸因一时语塞而显得有些呆傻，一向装着黄色笑话的唇微微张着，却没有发出声音。如果是这样的表情，一定能够成为剧本中某位花朵的标配。他能穿一件给我看看吗。我想张嘴提出这个问题。

“……和你谈这个问题我果然是找错了人。但我知道了。还是得谢谢你。”

挚友伸出手狠狠关上了衣柜门。实木相撞的声音将我的问题堵回了喉咙。

花香味消失无踪，世界回到了卫生球和灰尘的禁锢之中。